杜甫散文《说旱》读记
(小河西)
此文作于宝应元年(762)春。旧年四月末,梓州刺史段子璋举兵袭东川节度使李奂于绵州,李奂败逃成都。五月中,西川节度使崔光远率部与李奂共同攻克绵州,擒杀段子璋。平乱经过中,西川军牙将花敬定放纵士兵恣意攫取,残杀数千东谈主,崔光远因之被讲求背负,约十月摆布邑邑而终。严武先取代李奂任东川节度使兼绵州刺史,不久又兼西川节度使、成都尹,同期保留御史中丞衔。严武到成都已届年末。本年春社日,杜甫作诗《遭田父泥饮好意思严中丞》,记载严武初到成都情形。
自旧年十月至本年二月,蜀地亢旱无雨。本文是杜甫向严武提议的勉强旱灾的策略建议。杜甫不是要严武指导群臣祈雨,而是要疏决狱囚。杜甫以为,惟有“除合死者除外,动笔尽放,使囹圄一空,必甘雨大降。”此外,杜甫还办法对侍候老东谈主的“侍丁”有零散策略,还要遣使寻访老东谈主,眷注老东谈主,这亦“雨可降之征”。以下分三段解读。
说旱(杜甫)
题注:初,中丞严公节制剑南日,奉此说。
原文:《周礼》司巫:“若国大旱,则率巫而舞雩。”《传》曰:“龙见而雩。”谓建巳之月,苍龙宿之体,昏见东方,万物待雨甚大,故祭天,远为百谷祈膏雨也。
唐突:《周礼》中说,如国度碰到大旱,则“司巫”应指引群巫到“舞雩台”上进行“舞雩”。《左传》也说到,苍龙七宿可见时舞雩。也即是说,四月份苍龙七宿昏见东方时,万物所期待的雨很大。故此时祭天,以为百谷祷告霖雨。
简注:司巫:官名。《周礼-春官宗伯-司巫》:“司巫掌群巫之政令。若国大旱,则帅巫而舞雩。”司巫为巫官之长,掌群巫之政令。
龙见而雩:《左传》桓公五年:“凡祀,启蛰而郊,龙见而雩,始杀而尝,闭蛰而烝。过则书。”杜预注:“建巳之月,苍龙宿之体,昏见东方,万物始盛,待雨而大,故祭天,远为百谷祈膏雨也。”【苍龙宿:苍龙七宿。膏雨:滋养作物的霖雨。《汉书-贾山传》:“是以元年膏雨降,五谷登。”】
舞雩:古代求雨祭天,设坛命女巫为舞,称舞雩。鲁国求雨时舞雩之坛,称舞雩台。在今曲阜市南。《论语-颜渊》:“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。”
建巳之月:《资治通鉴》上元二年:“旧年号,但称元年,以建子月为年头,约都以所建为数。”即:上元二年十一月称“元年建子月”,之后挨次称“元年建丑月”,“元年建寅月”、“元年建卯月”、“元年建辰月”、“元年建巳月”。因为建巳月肃宗崩,新年号为“宝应”。“元年建巳月”改称宝应元年四月。
昏见:古代不雅察恒星以坚信农时。如不雅察的星宿薄暮出当今地平线上,称“昏见”;如不雅察的星宿已升到正南太空纵线上,即南天中线,称为“昏中”。
膏雨:滋养作物的霖雨。《左传》襄公十九年:“小国之仰大国也,如百谷之仰膏雨焉。”
原文:今蜀自十月不雨,抵建卯,非雩之时,奈亢旱何?得非狱吏只知禁系,不知疏决,怨气积,冤气盛,亦能致旱?是何川泽之干也,尘雾之塞也,行路都菜色也,田家其愁痛也。自中丞下车之初,军郡之政,罢弊之俗,已下手开济矣。百事冗长辈,又以革削矣。独狱囚未闻刑事背负,岂规律未到?为狱无滥系者乎?谷者匹夫之本,百役是出。况冬麦黄枯,春种不入,公诚能暂辍诸务,亲问囚徒,除合死者除外,动笔尽放,使囹圄一空,必甘雨大降,但怨气消则和煦应矣。躬自疏决,请以两县及府系为始,管内东西两川,各遣一使,兼委刺史县令对巡使同疏决,如两县及府等囚例刑事背负。世东谈主之望也,随时之义也。
唐突:自旧年十月于今,蜀地无雨,当今才二月,并非舞雩求雨之时,为啥亢旱?莫非掌管刑事案件的仕宦只知收监,不知计帐判决,怨气积攒,冤气郁勃,亦能导致旱灾?为啥川泽干涸,尘雾塞途,路上行东谈主都菜色,农家发愁灾荒?自严中丞刚来成都,已入辖下手恣意整顿蜀地军政,罢黜俗弊。凡办理污秽冗长的官员,一律衔命。仅仅被囚禁犯东谈主,未别传奈何管理。难谈是还没顾得上?还是狱中莫得滥系之东谈主?食粮是匹夫之本,是多样劳役的起源。况冬麦黄枯,春种不可,公如真能暂时摒弃杂务,亲问狱囚之事,除本该判正法刑者外,下文一谈开释,使监狱因之一空,势必大降甘雨,不仅怨气摒除何况和煦当然生成。请以成都、华阳两县及成都府所囚之徒驱动,亲身计帐判决。辖内东西两川各遣一位使节,并交付各州刺史、县令与梭巡的使节共同计帐判决,同两县及成都府所囚之徒一样刑事背负。这是世东谈主期许,亦可办成之善举。
简注:狱吏:掌管刑事案的仕宦。《韩非子-外储说左下》:“孔子相卫,弟子子皋为狱吏。”禁系:幽囚。
疏决:计帐判决。《旧唐书-玄宗纪下》:“夏四月癸亥,令中书门下分就大理、京兆、万年、长安等狱疏决囚徒。”《说苑-贵德》(汉-刘向):“郡中枯旱三年,后太守至,卜求其故,于公曰:'孝妇不妥死,前太守强杀之,咎当在此。’于是杀牛祭孝妇冢,太守以下自至焉。天立大雨,岁丰熟。”
开济:始创匡济。《梁书-张惠绍传》:“张惠绍志略开济,干用贞果。”《蜀相》(杜甫):“三顾经常天下计,两朝开济老臣心。”
狱囚:幽囚的犯东谈主。《史记-乐毅传记》:“及民志不入,狱囚自出,然后二子退隐。”系:囚禁。《史记-越王勾践世家》:“汤系夏台,文王囚羑里。”
囹圄(líng-yǔ):《汉书-礼乐志》:“祸乱不作,囹圄缺乏。”
和煦:古东谈主以为天下间阴气与阳气交合而成之气。万物由此“和煦”而生。《老子》第42章:“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。”《汉书-刑法志》:“今郡国被刑而死者岁以万数。天入狱二千余所,其冤死者几许相覆,狱不减一东谈主,此和煦是以未洽者也。”
原文:昔贞不雅中,岁大旱,文天子亲临长安、万年二赤县决狱,膏雨滂足。即岳镇方面岁荒札,都连帅大臣之务也,不可忽。凡今征求无名数,又耆老合侍者,两川侍丁得特殊丁乎?不殊常丁赋敛,是老男老女死日一霎也。国有养老,公遽遣吏存问其难堪,亦和煦合应之义也,时雨可降之征也。愚以为至仁之东谈主,常以正谈应物,天谈去东谈主不远。
唐突:昔时贞不雅中大旱,太宗文天子亲临长安、万年两赤县判决狱讼,于是,滋养作物的大雨淳朴。当方位出现灾荒和瘟疫,管理灾荒瘟疫是方位主帅的要务,不可残酷。凡今天征求没著相貌,又老年东谈主“合侍”者,两川留侍父母的男丁与世俗的男丁有无不同?要是与常丁的赋敛莫得分袂,则男女老东谈主的人命就会短。国度有养老的背负。请严公立时派官员商讨老东谈主难堪,这是霖雨可降的征候,亦应生和煦之善举。愚以为,真是仁者,常以正确的行事准则适合事物。天谈离东谈主非远。
简注:文天子:李世民。《新唐书-太宗纪》贞不雅十七年三月:“甲子,以旱遣使覆囚决狱。”《旧唐书-太宗纪》贞不雅十四年:“二月丁丑,幸国子学,亲释奠,赦大理、万年系囚。”
决狱:判决狱讼。《管子-小匡》:“决狱折中,不杀不辜,不诬无罪,臣不如宾胥无。”
岳镇:封疆大吏。《为东谈主上宰相书》(唐-白居易):“岳镇阙而不知所取,台省空而不知所求。”
荒:灾荒。札:因遭瘟疫而短命。荒札:严重的灾荒和瘟疫。《周礼-天官-大司徒》:“大荒大札,则令邦国外侨通财。”《周礼-天官-膳夫》:“大荒则不举,大札则不举。”郑玄注:“大札,夭厉也。”孔颖达疏:“不举者,贬膳食彻声乐也。”
连帅:唐朝指不雅察使、按察使等。
名数:《暇日小园散病》(杜甫):“嘉蔬既不一,名数颇具陈。”
耆老:老年东谈主。《礼记-王制》:“养耆老致使孝,恤颓败以逮不及。”《饮马长城窟行》(唐-王翰):“问之耆老何代东谈主?云是秦王筑城卒。”
合侍:《旧唐书-食货志》:“天宝元年正月一日赦文:如闻匹夫之内,有户高丁多,苟为隐匿,父母见在,乃别籍异居。宜令州县勘会。其一家之中,有十丁已上者,放两丁征行赋役。五丁已上,放一丁。即令同籍共居,以敦风教。其侍丁孝假,免差科。”
侍丁:留侍父母的丁男。《唐六典》卷3尚书户部:“凡庶东谈主年八十及笃疾,给侍丁一东谈主;九十,给二东谈主;百岁,三东谈主。”《新唐书-食货志一》:“诏十丁以上免二丁,五丁以上免一丁。侍丁孝者免徭役。”
合应:相互感应、相互合营。《西都赋》(汉-班固):“天东谈主合应,以发皇明。乃眷西顾,寔惟作京。”《礼记-乡饮酒》:“民知尊长养老,尔后乃能入孝弟。民入孝弟,出尊长养老,尔后成教,成教尔后国可安也。”
应物:适合事物。《史记-太史公自序》:“与时迁徙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。”
正谈:正确的酷好、准则。《管子-立政》:“正谈捐弃,而邪事日长。”《礼记-燕义》:“上必明正谈以谈民,民谈之而有功。”
天谈:《左传》昭公十八年:“天谈远,东谈主谈迩,非所及也,缘何知之?”《庄子-在宥》:“天谈之与东谈主谈也,相去远矣,不可不察也。”《管子-场面解》:“行天谈,出公理,则远者自亲;废天谈,行私为,则母子相怨。故曰:天谈之极,远者自亲;东谈主事之起,嫡亲造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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